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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公子風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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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清晨的第一縷光線照進船中,戰箏打著哈欠睜開了眼睛。

然後她就迎上了小七明凈無比的目光。

“誒?你起得好早啊。”

他回答得理所當然:“你一叫我名字,我就醒了。”

“啊?我叫你名字了?”

“夢裏叫的。”

她被嚇了一跳:“不是吧?我還說夢話了?說的什麽?”

小七眼底略顯出幾分笑意,他註視她半晌,緩聲開口:“你說……‘好想睡了你啊,小七’。”

戰箏登時一頭磕在床沿上,心中狂喊這次算是丟臉丟大了。

她清楚得很,自己說夢話的語氣絕對不會像對方轉述得如此平靜,須知當初她曾在睡夢中怒吼“戰千裏你個老光棍兒,姑奶奶趁早閹了你”,聲如洪鐘暗含內力,以至於第二天,天生門全體教眾都表示:我們聽見了哦,少主。而紅蓮事後提起,若不是她和風墨拼死攔著,戰千裏就要去找自家閨女拼命了。

所以……她想睡了小七這件事,現在該不會已經穿越江面直達城鎮了吧?!

好容易才按捺住胡思亂想的心情,她哭喪著臉爬起來,用力箍住小七雙肩:“我跟你講啊小七,這純屬意外,並不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說出那種話的,我發誓!眾所周知我是個很正直的人,哪裏可能有那種花花腸子呢?你別往心裏去,趁早忘掉剛才發生的一切吧!”

笑意斂去,小七蹙起好看的眉,一瞬不瞬盯著她:“什麽叫趁早忘掉?”

“……呃,就是當我從沒說過!”

“哪句話從沒說過?”

戰箏無力扶額:“就是……就是……想睡了你那句話啊小傻瓜!”

大概是錯覺吧,小七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很不愉快,他默默應了一聲,把臉轉向一邊不搭理她了。

這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,他居然對著她莫名其妙犯起了脾氣。

戰箏一頭霧水,她試探性碰了碰他的手臂,低聲問道:“怎麽,我說錯什麽話了?”

對方始終保持沈默。

“我都告訴你那屬於意外啦,以後再也不說了還不行麽?你別不高興啊。”

依舊沈默。

“哎呦小祖宗,我對你一片赤誠天地可鑒,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啊!”有非分之想也不能承認啊。

誰知小七聞言,臉上失望之色更甚:“為什麽沒有非分之想?”

“……啊?”莫名被問得一頭霧水的某人。

小七薄唇微抿,一字一句強調著:“紅蓮說過,真愛一個人必定會產生非分之想,除非是未曾放在心上。”

這下戰箏總算聽懂了小七的心路歷程,合著他從始至終就覺得她應該惦記著睡自己,要不就是不愛他——很好,等她回到孤絕峰,遲早要扣光紅蓮那小妖精的獎金,讓她胡謅,讓她教壞單純的孩子!

“那麽剛才說的都不算數,既然你對這種事情並不反感,我當然也很樂意。”她拍著小七肩膀,那副循循善誘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別扭,“我的意思是呢,在我還沒有恢覆十八歲身形之前,心有餘而力不足,沒辦法和你……咳咳,你能懂吧?”

小七溫和點頭:“紅蓮說過,就算你現在看起來只有九歲,一定也比普通姑娘更厲害。”

“什麽厲害?哪裏厲害?我就知道那小賤人比我還猥瑣十倍!”戰箏氣得差點把枕頭撕成兩半,但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言辭的奇怪之處,連忙改口,“呃,我並不是說自己是個猥瑣的人,我只是覺得有必要趕緊把紅蓮嫁出去了。”

他摸了摸她略顯淩亂的長發,唇角含笑:“她有喜歡的人。”

“呦,看來紅蓮果真表現得太明顯,對連城公子那點心思連你都知道了?”

“嗯。”

戰箏在他懷裏伸了個懶腰,一面起床穿外衣,順勢轉開了這令人尷尬的話題:“好啦好啦,這樣,你乖乖在船上等著,我去街上轉一圈買點東西。”

小七本能地擡眼看她:“你自己去?”

“對啊。”她笑嘻嘻瞥他一眼,“別不高興,我是要去給你挑禮物,你跟著就沒新鮮感了。”

他低聲道:“我不要禮物,我要你。”

“禮物是你的,我也是你的。”她吧唧一下親在他側臉,“你都乖乖收下,不準拒絕。”

小七怔怔看她起身離去,腳步輕快地消失在門外,細碎陽光落在他眸底,漾成一片溫暖的色澤。

至於戰箏究竟要去哪裏,很簡單,是從船夫處詢問到的、城中那家在江南地帶頗有名氣的琉璃坊。

“老板娘,這支發簪我要了。”

老板娘笑吟吟把那支雕刻雲紋的發簪放進紫檀木盒,目光若有所思在她臉上掃視著:“這支簪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所刻,小姑娘多大年紀了,竟也學會了買禮物討情郎歡喜?”

“我年紀不小了。”她懶得多作解釋,只伸手探向腰間去摸錢袋,豈料那裏空空如也,原來是出門換衣服的時候忘記帶出來了,“……抱歉老板娘,你能先給我留著嗎?我回去取錢。”

老板娘笑容未變,但神色間已有幾分對待不懂事孩童般的無奈:“小姑娘還是乖乖回去吧,否則你爹娘怪罪起來可怎麽是好。”

說來說去,還是把她當成從家裏偷錢的小孩子。

戰箏也不過多廢話,直接從頭上拔了支金簪子遞過去,那上面還嵌著據說是西域特產的紅寶石,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從戰千裏那尋摸來戴著玩的。

“用這個做抵押總行了吧?我看你這生意不錯,千萬別賣了。”

賣了就把你店砸了。不過這威脅話語未免太流氓,她猶豫再猶豫終究沒說出口,還順便在心裏檢討了自己兩句,何必這樣嚇唬人家呢?

正當老板娘捧著這件造型精致的金簪子嘖嘖稱奇時,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毫無征兆伸向兩人中間,將一張銀票優雅放下。

“這玉簪的價錢,我替小姑娘付了。”

聲音低沈魅惑,擾人心弦,不似現實,倒像是來自某個遙遠的夢裏。

手好看嗓音好聽,模樣一定也錯不了,本著好色的基本原則,戰箏猛然回頭,見一藍衫公子含笑立於身後,緞帶束發鳳目流光,秀氣中暗藏三分邪氣,觀之便知是能令無數少女神魂顛倒的那種人。

然而,看慣了小七,她發現自己確實已經對美男子免疫了,新鮮感眨眼就過,即使對方俊得驚天地泣鬼神,於她而言也沒什麽區別了。

“多謝公子美意,一支玉簪子而已,我還是買得起的。”

“姑娘莫要誤會,我決無輕視姑娘之意,無非是萍水相逢,舉手之勞罷了,也省去了姑娘往來奔波之勞。”他從老板娘手中接過那支金簪遞到她手裏,一笑極盡風流,“況且這麽好的首飾,用作抵押可惜了。”

大約是他沒有因為她的外表而輕視的關系吧,戰箏對他招人喜歡的講話方式很有好感,所以思忖片刻,終是沒有拒絕: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——敢問公子高姓大名,家住何處?橫豎這個人情我是一定要還的。”

“我叫觀夜。”他註視她半晌,薄唇輕揚,“至於還人情麽,若是有緣,總能於江湖再度相見的。”

言畢從容轉身,衣袂飄飛消失在街上人群中。

怪人。

戰箏站在原地,沈默良久只得出了這麽一個結論,她望向他離去的方向,不知為何,那一刻突然感覺,似曾相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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